浅析船章的法律意义
来源 : 厦门海事法院      2016-11-18打印
       围绕挂靠船的诸多法律争议问题中,一个比较主要、常见的争议是:挂靠船经营中产生的外部合同债务(比如货运合同履行中发生的货损赔偿、物料供应合同项下拖欠的加油款)应如果承担的争议(即,这些外部的合同债务应当由挂靠人承担?还是被挂靠公司承担?还是双方连带承担?)。而合同债务原则上应由合同当事人(也就是缔约人)承担,但挂靠船经营中很多交易合同是以加盖船章的方式缔结的,那么合同、运单、加油对账单、工资欠条等等用以证明合同的凭据上加盖的船章,到底在法律上意味着什么?到底约束谁?债权人持债权凭证(欠条、对账单、运单、合同书等等)到法院起诉挂靠人、被挂靠公司的每一起案件,原被告双方大多要争执一番这样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:债权凭证上债务人一栏加盖的挂靠船的船章,到底有无效力?加盖之时到底代表挂靠双方中哪一方的意思表示?其效力直接约束挂靠人?还是直接约束被挂靠公司?船章是每一艘船舶运行必备的随船印章,挂靠这一经营模式决定了船章必须以被挂靠公司之名刻制,但又必须由挂靠人实际控制、使用之。此种印章使用者的名实背离状态,正是挂靠船权利人名实背离状态的映射、延伸。法官审查每一起合同纠纷案件时识别债务人身份的推理起点,即是债权凭证上债务人一栏签章的效力有无及归属问题。所以如果无法解决关于船章的效力争议问题,围绕挂靠船权利、义务、责任的种种争议便无法厘清,该问题也是船舶挂靠法律现象中的一个基础性问题、前提性问题,必须妥善解决,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。
     
       一、被挂靠公司对船章效力的主要抗辩
    
       被挂靠公司作为被告,在诉讼中为了否定原告所持债权凭证上加盖的挂靠船船章的效力。一般辩称,船章加盖行为只代表挂靠人的意思表示,而非被挂靠公司的意思表示,只能将挂靠人视为合同当事人并承担相应合同债务,理由一般有三:一是被挂靠公司没有授权挂靠人刻制船章,船章系挂靠人自行刻制,没有效力;二是即便船章系被挂靠公司授权刻制,但船章系随船使用,船舶运营及船章使用均在挂靠人支配下,被挂靠公司无法控制,故船章加盖的法律文件对被挂靠公司没有约束力;三是即便船章系被挂靠公司授权刻制,但是船章的使用范围是有明确限制的,其性质属于“船舶收据章”,仅用于船上对外出具收据时加盖,证明收讫某文件或某物品,不得作他用,在合同、债权凭证上加盖是无效的。
  
       二、挂靠人使用船章属于“有权代理”
  
       就上述的抗辩,全国海事法院的案例中鲜见有支持的。主要是因为船章上的印文是由“被挂靠公司名称”+“挂靠船船名”组成的,并没有收据章的字样,也没有挂靠人的姓名,船章的印文本身直接指向被挂靠公司。在航运实践中,船章的使用也远远不止于收据章的范围,在船舶对外办理海事行政手续、船员管理事务(如船员服务簿签署)、各类随船债务签结等范围内均被广泛地使用着。笔者认为,船舶不仅是一种不断移动的运输工具,她还在不断移动过程中发生诸如加油加水、购置物料备品、签结离船船员工资、签发运单等各类必须随时实施、实时签结的经营行为,这些签结行为必须根据经营需要即刻实施、即刻完成,不可能等待千里之外的公司专门派专人携带公司公章前来加盖完毕,才加油加水、才遣散船员、才启航运货,所以船舶本质上就是其所属航运公司的经营分支,该经营分支对其业务范围内的经营事项,以分支自己的印章(船章)对外作出意思表示。船章的性质与商业银行经营分支机构的业务专用章性质相同,只要是在正常经营业务范围内使用,未明显越权,船章加盖行为就是有效力的,约束其所属的航运公司。被挂靠公司虽未对每一次特定的船章加盖行为进行具体授权,但其已经在挂靠协议中“概括授权”挂靠人就挂靠船可以使用其名义对外进行经营活动,而刻制、使用船舶日常经营必须的船章是其中必备、当然的事项之一。所谓船章应由被挂靠公司对挂靠人“一用一授权”的说法,是没有现实可能性的,也与挂靠协议关于船舶管理、经营事权全部转移至挂靠人的约定冲突。综上,挂靠船舶的正常经营业务活动中,挂靠人以船章在债权凭证上加盖的行为,应当定性为:挂靠人经被挂靠公司授权,对外以被挂靠公司名义签订合同或者确认债务的行为,属于“有权代理”,而非“无权代理”、亦非“表见代理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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